明日派对

末路狂奔。

六年前我市电解锰厂尾矿渣排进了涪江,奇怪的是所有人对此都熟视无睹。就好像把江水当成马桶是多么正常的事。身边的大人陆陆续续得了结石,一边继续凶悍地活下去。以前常吃从江里钓的鱼,鱼肉失去了弹性,嚼着像面饼,末端还有骨刺。就像一场全民的献祭仪式。

我想如果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有点反应,他们一定会说,能活下去就不错了。确实,当你见过一脸羞愧的大人登门讨我家不穿的旧衣服;看见和我年龄一样的小孩在五年前就开始打工挣钱;小时候住你家隔壁的叔叔因为失业重新跟着矿队上高原,你能说什么呢?

汶川大地震的夏天,水厂时常关闭,一箱一箱的矿泉水刚运进来就被抢光了。做饭得省着用,洗澡就别想了。夏季炎热,我记得那种如同身体在泥泞滚里生活的滋味。

如今我生活在一个自来水可以直接接来喝的现代城市。前几代的坡岛人民为了有自来水,在这块狭小的土地上建了水库和运河,修了输水管道。我想,这里的人们大概已经司空见惯了。

当你在新闻里看见工业废水汩汩而来,十七万平方米的斑斓骇人的污水渗坑就这么横亘在大地上,一代代人在旁边麻木的生活,那是你的朋友和父母生活的地方。你会觉得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脆弱又不可阻挡。政府要发展,邻市要吸血,企业要挣钱,人民要活下去。所有人就在为这明日派对,末路狂奔。